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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过去与未来的长歌

完成时间:2022-1-1-6-19-46

事物的存在不会被完全抹去——它要么在面前,要么在心间。——卝城纪事

“这个世界是何时存在的?“世界”究竟是什么?世界将会怎么样?”——这三个问题与每个人有关,但却极少被注意到,即或不然,他们也无法回答。“这问题太宽泛了!”有人抗议,那么不如我们缩小一下视角吧:“你所在的城市是何时存在的?“城市”对你意味着什么?你是如何看待城市的?”人们身处某种境遇时极少去思考它本身,即或不然,他们的看法也不过与大众一样,这或许是一件可悲的事情。

二十三年前。

赫拉纳曾是一座小城,或者说是一个以叶姓家族为核心的聚居区。叶家擅长建筑,无论是木是石,在这些巧匠的手中都能变成令人啧啧称奇的艺术品。这些人将所居之地打造得宏伟辉煌,甚至在外人看来就像是一个王国一般。叶家人丁数万但分工明确,将城市打理的井井有条,赫拉纳成为一座明星城,几乎达到无人不晓的程度。

按说美丽的事物应当被欣赏和保护,可毁灭却也突如其来。一夜之间全城倾覆、烟气如柱、万人丧生。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大家只认定一点:此事非长尔来无人能做。

“你为什么拦着我?!他们不仅违背了约定,甚至开始出手攻击其他城市了!”基础长怒火中烧想要直接铲除长尔来,不料却被侦查长拦住。“利燕负责城市的管理,这件事情就在你我职权范围内,惩罚长尔来是天经地义!还是说,你要站在长尔来那边,眼看着它把这个世界毁掉?”

“冷静。”侦查长看着基础长:“事情既然发生,说明是‘世界’允许的;而且如果真的火烧眉毛,负责人会比你着急。”

虽然两人共事多年,又有侦查长的劝说,基础长的气愤仍然难以平息:“你听漈组织那帮人放屁?!他们当初提出的这个说法,我们已经给了足够的妥协了:我们不仅没有第一时间除掉这些入侵者,还给他们在此居住的权利,甚至要和他们立约定!现在约定被他们单方面撕毁了,上万人被他们杀害了,作为管理竟然只能在旁边干看着?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管过什么事情,何来被许可一说?如果这些事情被允许,那你说说有什么是被禁止的?”

侦查长低头叹了口气,拍了拍基础长的肩膀,顺势将他按在椅子上:“你说的这些我也知道。但是在‘世界’面前,即便是你我这样有权限的管理,也终究只是个小人物。‘世界’已经发话了:这件事,利燕不许插手。”

“它,它它……唉!”听到这最后一句,基础长竟然无话可说了,只失望地重重叹了口气。

侦查长又说:“还有,它说要帮助利燕创建一个城市,可以收容因为长尔来变得无家可归之人的城市。”

基础长一手拄着脑袋,边摇头边极力地思索着:“它到底怎么想的,亡羊补牢吗?而且建城的事情有人不就行了,要它帮什么!”

“你来听听就知道了。负责人令,石台地堡集合论事。”

……

今日的特城,一切如常。

“我到过很多城市都平平无奇,特里克斯有没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茶馆日常就是人来人往的存在,对于这些问题,老板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只是抬眼瞄了瞄来客,又继续手上的活计:“新鲜玩意儿?你指会飞的人还是会说话的猫?”茶馆老板打趣道。

来者是一位青年,穿着深色的长款皮衣背着大包的行囊,是显著的旅人打扮,一副眼镜让他看起来甚是斯文。特城给每位初来者一定的积分用以生活必需,有了这些积分作保障,旅人毫不吝啬地给自己点了一壶价格不菲的特制酸枣汤。“会说话的猫倒是个好东西,你知道它在哪儿?”

老板大笑:“我哪知道!是因为以前也有个小伙子问过这事儿,也不知道他找着没。”

旅人也跟着笑了笑,提起茶壶径自找了个座位自斟自饮起来。任是谁也不会想到,这位旅人会是紫溪的高级渗透者。

旅人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他能回想起的最早的时光,是和现今一样的深秋,自己在一棵树下蜷缩着。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那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周身的寒冷让他的意识仿佛喝醉了一般。有人来将他拉起,和其它十几位孩子一起,送到了长尔来最高的那座大厦中。

紫溪收留了他和长尔来城内像他一样被遗弃的孤儿,供给他们,教育他们,训练他们。可以说,如果没有紫溪,自己的生命早就不会存在,因此报答成为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他们注定和别人不同,被当成渗透者培养的他们,从一开始就不被允许有私人的空间,除了特定的代号就只有每天动态更换的编码短暂地属于自己。二十余年的光阴里,他没有朋友,没有同伴,没有亲人。他唯一知道的就是:现在的紫溪,还剩下两个同样的“自己”。旅人舒缓地靠在椅背上,微眯着眼睛细细品着酸枣汤的味道。如果没记错的话,当初那棵树,应该是一棵枣树吧。

想到这次探查的任务,他反倒轻松起来,这是他接过的任务中最为惬意的一个了。紫溪的高级渗透者在任务执行期间有完全的自主权,而且执行的调查任务通常都不设期限,而这一次则连具体内容也是极少,“四把钥匙”、“管理”以及他们的关系,这就是全部了。

有人停在旅人身边,将他从回忆中拉到现实。一位胸前戴着徽章的人正笑吟吟地看着他,指了指对面的座位:“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旅人的目光在茶馆扫视一周,屋内不乏有空闲的位置,想来是这人有话要对自己说,便抬手请他坐下:“当然可以,有什么事吗?”

“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天罢了。我叫柒仪,是特城的管理。你是第一次来这儿?”柒仪友好地寒暄起来。对于柒仪和管理中心基础部而言,接触每一个新来到特城的人是职责所在,虽然很多时候人手不够,但有意无意说几句话还是能做到的。

“管理?这座城市的管理?”他错愕了一下,神情忽然拘谨了起来,“啊,你好你好…我是叶边成,是一位旅人,这两天才刚到这里……”“叶边成”是这位渗透者本次使用的身份,他看起来表现的有些不安,如果眼前的这位管理是“管理”,那他毫无疑问就是自己的目标。

柒仪笑道:“你不要紧张,我只是经常在这里喝茶,第一次见到你这样打扮的人才多问了一下。你不用太在意管理的头衔,我也只不过是给中心做一些打杂的工作罢了。”

柒仪心中稍稍叹了口气,自己和基础部的普通管理不一样,这徽章是自己权限的承载物所以必须随身携带并且展示出来,可如此一来却总是吓到一些初来乍到的人,他们会以为自己被城市的管理者盯上继而感到不自在……看起来自己真的只适合去做一些幕后的事情而不是这种与人打交道的活计。柒仪羡慕道:“当旅人多好啊,不用被拘束,无事一身轻,还可以随时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叶边成有点不自然地笑了笑,轻声道:“对于喜欢旅游的人来说确实是这样,但我却是被迫的。如果我还有家,一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到处游荡。”

柒仪思考了一下,从叶边成的装束看,他不像是特城附近的人,也不像是来自长尔来或者其它知名乡镇,而说到叶姓……柒仪迟疑道:“恕我直言,在我的印象中,曾经以叶为姓的人大都居住在……”

“赫拉纳城。”叶边成接过话来,有些忧伤地回忆道:“可对于我来说,赫拉纳只剩下一个名字了,我甚至不能再清晰地回忆起它的样子。二十多年前,赫拉纳突然遭到毁灭性打击,整座城市只有十几人得以逃离。他们失去了自己的家园,从零开始在旷野自力更生。至于我,只不过是一个不愿面对过去而四方游历的逃亡者罢了。”叶边成的语气沉重起来,但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也许是时隔多年,赫拉纳确实已经变成一个故事了吧。

柒仪忽然沉默了。赫拉纳城的事情他清楚得很,只是他不能对眼前的这位逃亡者说什么。

“赫拉纳城的事情已经不能挽回了,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城市居住?”出于对当初赫拉纳事件无作为的歉意,柒仪用很和蔼的语气,好像商量一样地劝道:“比如特城,是可以为你这样的漂泊者提供居所的。”

“多谢你的好意,但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旷野比城市更让人心安。”叶边成感叹道:“不过我还是会在这儿待一阵子的,不知为什么,特里克斯的氛围让我有一种熟悉感。”

柒仪表示理解,毕竟对于外人来说,特城和赫拉纳一样,也不过是一座普通到无法提供庇护的城市罢了。柒仪又随意聊了片时,嘱咐过叶边成尽快去管理中心报到之后便先行离开。如今的自己所能做的,就只剩下尽力守护特城这一方净土不受长尔来染指半分了。

叶边成靠在窗边,看着柒仪的身影消失在街角。所谓赫拉纳城的故事,不过是为了这次任务事先编排好的剧本,只是这个故事却让他心中忽然多了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就好像自己真的是亲历者一般。作为渗透者,自己所说的话都是为了任务,但这种久违的熟悉感却是发自内心。自己在成为孤儿之前究竟经历了什么?赫拉纳城当时又发生了什么?叶边成忽然觉得,这个问题能够在特里克斯找到答案。

饮足了茶,叶边成决定在特里克斯四处走一走。在特城,管理中心不是最显眼的,但却是最有特色的建筑。楼宇的形状犹如一个巨大的王冠,正门以上有九层,背侧却仅有一层,每层的办公室靠内侧,外侧是一圈长长的走廊,大楼包围着的中空区域是管理中心的花园。

出乎叶边成的意料,中心外面竟没有守卫,他便绕着大楼的外墙走圈,一来是出于好奇,二来也为了观察一下是否有可以悄悄进入的小道。正当他兴致盎然之时,忽然听到了一丝细小而清脆的声音。

“咔哒、咔哒……”

这声音尤其明显,仿佛是老式摆钟的摆锤来回摇晃发出的响声,节拍十分规律,但唯独与此处格格不入。叶边成顿住脚步四处张望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可刚一侧过头咔哒声便戛然而止,他急忙换回原来的姿势。管理中心的大楼上每隔一段距离镶嵌着的黑色石头引起了叶边成的注意,石头看似四方,约巴掌大小,被放置在齐腰的高度上,只露出一个菱形的凸起。叶边成坐靠在墙上假装休息,却侧身将耳朵贴近黑色菱形。

“奇怪,竟然真的只是单脉冲……周期800毫秒。”叶边成看着手里的频率计,单纯的周期脉冲并不能携带什么有效的信息,因此也就谈不上破解一说。只是这好端端的建筑,怎么会发出这种奇怪的声音呢?

叶边成的位置正在背街,这里来往的人会少很多,但一个异乡人在街角靠墙而坐还是引来了好奇的人。“小伙子,你怎么了?没出什么事吧?”一位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拄着拐棍向他走了来,脚步颤颤巍巍几乎要摔倒的样子。叶边成见状赶忙起身馋住,又费了番口舌做解释,自己是谁,为什么来到特里克斯,以及走累了在这里歇歇脚而已,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次了。

“嗐,没事就好……特城有旅馆,你去中心登记之后就可以免费住了!”老太太又絮絮叨叨地嘱咐道:“虽然特城安全得很,露宿也没什么,但天气这么冷,要是生病了那就不好了。年轻人也要在意身体,再者说,像你这一看就知道是外来的,流落街头也太有损特城颜面了……”叶边成陪着笑应付着,老太太的话虽然有抱怨的意味,但在他听来却有一种温馨的感觉,也许这就是关怀吧。

老人说完了话转身要走,临了儿悄悄嘟囔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是听到了什么声音呢……”

叶边成的耳朵可是灵得很,这是在紫溪训练的时候练成的听力,他急忙拦下老人:“呃,请等一下!您刚刚说……声音?”

老人似乎早有预料,顿住了脚步转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是啊,声音。那这声音你是看到的还是听到的呢?”

叶边成愣了一下,直觉告诉他面前这位老太太绝不是一个普通人。他略加思索沉声答道:“也看到了,也听到了。怎么,这有什么问题么?”

……

当叶边成随老太太来到她居住的房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很难想象这样一位老人会住在城市的边缘,而她下午又是为了什么缘故出现在城市中心呢?叶边成觉得自己有一点不可思议,虽然伪装和与人交流是调查的一部分,但自己因为一个声音跟着陌生人到对方住处,是否做的有些过头了呢?叶边成担心地看了一眼周围,这里不像长尔来有可以亮一整晚的路灯,四周漆黑一片,只有附近人家屋里还有点亮光。

老人一路上时不时与他闲聊,大抵是在述说特里克斯各处的设施店铺以及建设情况。叶边成愈发奇怪,据自己观察,特里克斯并非没有电和冷光源照明设备,而且也没有道理不向这里提供,可眼下的情景仿佛自己身处旷野一般,没想到城市之内还会有这种地方。

“小伙子随便坐吧,先别急着去房间,我有些事情想对你说。”老人把叶边成让进屋,点了一盏油灯,微小的火苗发出黯淡的光芒,将两人的影子投影在墙上。相比于借宿时常有的闲聊,眼下这种气氛更像是一种讯问。这种场合叶边成已经演练多次,所以并不显得慌张,他静静观察着对方的动作。

“你说你叫叶边成,来自赫拉纳?”老人从眼镜盒中颤颤巍巍拿出一副金边老花镜戴上,这让烛光里的她显得更加慈祥一些。她为叶边成倒上了一杯热水:“不瞒你说,我也来自赫拉纳。”

叶边成震惊。

老人似乎没有让他提问的意思,接着说道:“我的名字是叶嘉陵,曾经是叶家的族长。看你的年龄,应该也是从那场灾难中逃出来的,我虽然不知道你是如何逃生的,但这无妨,我们就从那次事件说起吧。”

“叶家是赫拉纳城最大的家族,人数以万计,但赫拉纳也只是一座小城,所以只叶家一族就能占到总人口的半数以上。从传言来说,叶家修筑了赫拉纳,将它打造成了一个自己的王国,这引发了外界很多的关注。但赫拉纳的武力实在太弱了,所以原本用于试探目的的袭击最终毁灭了整个城市。

“但这些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让我先说说当时的情况。赫拉纳城虽然是巧工建造,但真正让它的设计变为现实的却是一群特别的人,我们称他们为‘构造者’。赫拉纳城市在建造过程中免不了使用大量石料,构造者具备对其中某些矿石成分的强烈亲和性,他们可以借此感受城市建筑各处的受力、密度、硬度等各种地质信息,这使得各种离奇形状建筑的施工过程变得异常顺利。

“后来,构造者的能力被外界获知,有一个名叫长尔来的城市派人来商谈,想要研究这种罕见的亲和性,并希望赫拉纳能够提供一些人参与到他们的研究。我们原本是同意这个计划的,但是……”

“他们对这些构造者下手了?”叶边成紧张地问道,他的情绪似乎被调动起来了。

“这倒是没有,只是赫拉纳城并没有那么多构造者。在当时上万人的城市里,参与过具体城市建设的构造者也不过才十七人。所以我们打算暂时派出其中五位去长尔来,其余人仍然负责手中的工作。可就在他们即将动身的前夜,赫拉纳却遭到了莫名的袭击。”

叶边成悄悄松了一口气,如果袭击是长尔来发动的,那一定出于某种目的或者有什么必要的理由,但他身为高级渗透者竟对此事一无所知,好在这种猜测似乎不然。“那这次袭击究竟是谁发动的呢?难道赫拉纳有什么敌对的城市么?”

“这些问题我们也想过,但至今没有答案,你且让我继续说。”叶族长摆手道:“袭击触发了赫拉纳城建筑的自动保护机制,但在猛烈的攻击下,仅叶家一族的部分普通人和极少数核心人员得以幸存。由于我们不清楚袭击发生的原因,再次建城人手不足而风险极大,再加上缺乏构造者的帮助,因此最终放弃了对赫拉纳的重建计划。再后来,我们被告知特城有意收留赫拉纳的难民,于是便迁来此处生活。这一路上你也看到了,叶姓聚居区没有照明设施,这是我们刻意为之,就是怕忘记当初那个城破的夜晚,如今用黑暗聊以纪念。”

这些事情叶边成还是第一次听说,他想要继续发问却又犹豫起来:自己的身份毕竟是假的,如果将计就计假戏真做,万一露出破绽岂不不妙;而如果拒绝,那就相当于放弃了这次深入了解赫拉纳的机会。“你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些?”叶边成问道:“我想这不只是聊天这么简单吧。从你用声音试探我到带我来叶姓聚居区,你做这些是为了什么呢?”

“只因为你是叶家一族的人,而我们没有对族人保留历史的习惯。”叶族长笑了笑:“即便经历了城破人亡,哪怕叶家只剩下一个人,叶家依然是叶家;同样,虽然不知道你当时是怎样逃生,也不清楚你经历过什么,但你依然是叶家的人。”

叶族长的话铿锵有力,叶边成没有从她的笑容中看到一丝的隐瞒或欺骗的成分,这让他多少有些无所适从。“叶族长,”叶边成忽然笑了起来:“我不怀疑你所说的真实性,但是,仅凭一个名字无法真正断定我来自赫拉纳吧?万一我说谎了呢。”

叶族长轻轻点了点头:“确实,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是关于声音的事情吧。这其实很简单,管理中心是叶家负责建造的,建造过程使用了赫拉纳建城时的矿石材料。你能够听到声音,因为你和我一样,都是构造者!”

叶边成大吃一惊,如果叶族长所言是真,那只能说明在这次任务中紫溪给自己的身份是真实的!刹那间,叶边成回忆中那些片段又浮现在脑海,似乎无论哪一个都能完美印证“叶边成”这个身份。可是,为什么会是这样?紫溪难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吗?他们又是出于什么目的派自己来执行这个任务?以及,还是否要继续这次任务?

叶边成表面做出惊讶状,内心却不由得苦苦思索起来,叶族长却继续说道:“这些就是我要对你说的事情。不过,我们虽然对族人无比包容,但并不代表我们会轻信他人。从你的年纪看,逃亡的时候还小,不记事是正常的;但你持有的设备我之前在长尔来的使者那里见到过类似的,所以我有理由相信你来自长尔来,而且并非无缘无故。”

糟了!叶边成没有料到,一个不经意间听到的声音竟可能暴露自己的身份。虽然不知道现在的叶家和特城是什么关系,但必是和平相处的状态,如果自己渗透者的身份暴露,难保不被交给管理,到时候逃脱容易,任务可就难办了!好在如果身份真的是真实的,那这种怀疑也很好解释。“我是位旅人,很久之前旅行经过长尔来,设备是那里一位朋友送的。至于小时候的事情,我已经不记得了。”叶边成镇静地将频率计放在桌上,这是为任务特别准备的版本,设备上除了长尔来实验室的标志外没有任何可以辨识的文本或符号。

叶族长把频率计拿起来观瞧了一番,称赞这设备做的漂亮精妙。“原来是这样。你不要在意,长尔来的影响力太大,哪怕是住在那里也是很正常的。我问这个只是因为最近特城有长尔来的探子出没,管理让我们也做一些提防,但构造者这事儿做不得假,因为亲和性是与生俱来的,即便是长尔来也没有办法伪装。”叶族长起身:“时候不早了,今晚你就睡这间房子吧,明天我会带你去管理中心报到。以后在特城,你就是叶家的人了。”

叶边成吹灭了灯盏的火焰,房间里只剩下一片漆黑,暗淡的月光从窗户照了进来,在火炕之上模模糊糊印出了窗棂的影子。叶边成和衣而睡却难以入眠:原本已经认定要漂泊一生,没想到竟忽然之间有了归宿。只可惜原本的家园既无法留驻,如今的特城又能为叶家提供什么帮助?身为构造者就算能够铸造众多建筑,也敌不过破坏者弹指一挥的倾覆。更何况自己是紫溪的人,如果放弃任务留在这里,那岂不是意味着投敌或者临阵脱逃?到时引来杀身之祸为小,若再牵连了特里克斯,那便是自己害了无辜的人送命于战争的波涛。

“过去的赫拉纳还是现在的长尔来?”——这是叶边成面临的选择。

“我只想要和平。”——这是他的答案。

本节主旨

被破坏的,就不再存在了吗?显然不是,借用第5节的题记:“每个故事都延续向未来,而我们正活在其中。”对于活在其中的人,又是如何看待故事本身的呢?

赫拉纳城代表了一个人的成果或心血,外界对其有兴趣想要了解(目前不清楚是善意或恶意),结果触及到了它脆弱的一面导致其覆灭。这是一件值得痛心的事情,但曾经存在过的美好却依然会被记住,成为这个人宝贵的回忆(赫拉纳的一部分被并入特里克斯)。而这份创造的源泉只要存在,美好就不会枯竭(仅剩的叶家人丁建造了管理中心)。

解释与剧透

“长歌”是叶边成在紫溪的代号,因此标题就有了双关的含义。

解释与剧透

人物的站队与其对特里克斯的称呼方式有关:一方称其为“特城”;一方称其为“特里克斯”。